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灭亡。
横眉冷对千夫指,俯首甘为孺子牛。
其实地上本没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
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,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。
我翻开历史一查,这历史没有年代,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“仁义道德”四个字。
我横竖睡不着,仔细看了半夜,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,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“吃人”! 希望是本无所谓有,无所谓无的。
这正如地上的路;其实地上本没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
从来如此,便对吗? 凡是愚弱的国民,不论体格多么强健,也只能做无意义的示众材料和看客罢了。
我在朦胧中,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,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。
我想:希望是本无所谓有,无所谓无的。
这正如地上的路;其实地上本没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
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,以时间的流驶,来洗涤旧迹,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。
当我沉默着的时候,我觉得充实;我将开口,同时感到空虚。
群众,尤其是中国的——永远是戏剧的看客。
面具戴太久,就会长到脸上,再想揭下来,除非伤筋动骨扒皮。
心事浩茫连广宇,于无声处听惊雷。
血沃中原肥劲草,寒凝大地发春华。
勇者愤怒,抽刃向更强者;怯者愤怒,却抽刃向更弱者。
墨写的谎说,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。
震骇一时的牺牲,不如深沉的韧性的战斗。
生命是以时间为单位的,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;浪费自己的时间,等于慢性自杀。
友谊是两颗心真诚相待,而不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敲打。
不满是向上的车轮,能够载着不自满的人类,向人道前进。
幼稚对于老成,有如孩子对于老人,决没有什么耻辱的,作品也一样,起初幼稚,不算耻辱的。
我们中国人对于不是自己的东西,或者将不为自己所有的东西,总要破坏了才快活的。
中国各处是壁,然而无形,像“鬼打墙”一般,使你随时能“碰”。
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,但能够为钱而卖掉。
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,我只觉得他们吵闹。
所谓回忆者,虽说可以使人欢欣,有时也不免使人寂寞,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,又有什么意味呢,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,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,到现在便成了《呐喊》的来由。
我早就很希望中国的青年站出来,对于中国的社会,文明,都毫无忌惮地加以批评。
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,即使搬动一张桌子,改装一个火炉,几乎也要血;而且即使有了血,也未必一定能搬动,能改装。
暴君治下的臣民,大抵比暴君更暴;暴君的暴政,时常还不能餍足暴君治下的臣民的欲望。
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,少有韧性的反抗,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,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;见胜兆则纷纷聚集,见败兆则纷纷逃亡。
我愿意这样,朋友——我独自远行,不但没有你,并且再没有别的影象在黑暗里。
只有我被黑暗沉没,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。